(六)
“臭狐狸,KO怎么还不醒?”
“哼。”
“臭狐狸,你的治愈术管用吗?”
“哼。”
“你又不是猪,你老哼哼啥?”
“不想跟动不动就掏内丹的蠢货说话!”
“你要是不封我法力我会掏内丹吗!”
“医院是摆设?你不知道送医?”
“我一见到KO流血心里就慌了,哪还有空想这些?”
“要是我再晚来一会你就变回原形了你知不知道!”狐狸很抓狂。
郝眉目光移向躺在病床上的KO,语气平缓:“我知道……可是KO……”
狐狸打断他:“KO,KO,嘴里就知道KO!老子真是白养了你三百年!”
“不许爆粗。”狐狸身旁的一名高大男子揽住狐狸的腰,惩罚似的在狐狸耳朵上咬了一口。
狐狸脸红地揉了揉耳朵,看向郝眉时眼神又变得凶狠:“是谁说要报仇的?三百年前不就是因为他多事你才成了蝉族里唯一一只不会飞的蛭蟟吗!你现在做到这地步又是因为什么?”
“……”郝眉不说话,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狐狸扑到身旁那人怀里,痛心疾首道:“熊孩子的心思我也真是猜不透了,一秒一个样!豹豹,我们回家,不管这小破孩了!”
“好。”男子应道。
“喏,拿着。”狐狸临走前扔给郝眉一个小瓷瓶。
“什么东西?”
“毒药!”狐狸气呼呼地扭头就走。
郝眉摩挲着瓷瓶,心想臭狐狸果然还是疼他,这明明是臭狐狸以前集齐各种珍贵药材炼制七年而成的丹药,补元气的。
他又想起刚刚臭狐狸慌慌张张不顾优雅形象从KO嘴里抠内丹的情景,足以说明臭狐狸对他的在乎,虽然平时他们总是吵架,但当初如果没有狐狸,他绝不可能有命活着,也不可能修成人形。
这三百年,有这么个亦父亦兄亦友的人陪着,郝眉其实还算幸运。
这一切的因,或许该从KO的前世说起。
(七)
三百年前,康熙年间,KO的前世出生于江南一富贵人家。
他是妾室的儿子,自小便体弱多病,身体单薄得像是一张纸片。虽然身子骨不好,可他品行端正,样貌俊秀,文采斐然,深受太爷喜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虽无意插手家族生意,嫡长子却防他防得紧,生怕老太爷把偌大的家业传给他。后来,他不知怎么染上了肺痨,嫡长子便提议让他住到偏院,免得将病传染给别人。
他应允了。
没成想住到偏院便像住进了囚笼,门从外面上了锁,每日的饭菜从墙底下的狗洞里传进来,尽是些嗖了的饭食。
他把自己的贴身玉佩赠于下人,才得知:老太爷突然离世,大夫人当了家,嫡长子成了家族里的一把手。
他竟连自己爷爷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夏夜,他喘息都很困难,嗓子里不停咯血。他扶着墙,艰难行到院里的桐树边,倚着粗壮的树干坐下。
他知道自己快不行了。
已是出气多,进气少。
精神恍惚的当口,他看到树上趴着一只知了猴,后背已经裂开了一条大缝,嫩绿的上半身钻了出来,两粒圆眼睛黑亮黑亮的。慢慢地,它的翅膀开始往外挤,一点一点的,不停抖动着,过程极其缓慢艰难。
他突然萌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轻轻地,帮知了猴蜕了壳。
嫩绿的身子完全出来的时候,他笑了,似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般,他缓缓闭上双眼,渐渐没了呼吸。
他不知道,因为他的帮忙,这只蝉,再也不能飞了。